首先,文章标题被专心的读者发现用心别致,其中“亟”字的运用看似文言,但“居心叵测”,若要详解,必陷文字之狱。“亟”字在司马迁在《陈涉世家》中所用,前提是“天下苦秦久矣”,遂有“趣赵兵亟入关”的写实,将亟字的迫切、急需、急切一并表达出来。而《孟子·万章下》则有“亟拜”的用法,乃至组词中的“亟亟、危亟、遽亟”等等。更有意思的是,“亟”在中国古代公文中广泛应用,潜带着命令式口吻,构成威严的祈使句。
所以,财新周刊的这一代表媒体观点的社论,才被认作是“不同观点”释放,但此话有理,却又无理。我们稍后再谈。
《财新周刊》社论开篇引言称:“回首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召开十年,改革开放才是信心的终极来源”。这句话实际上间接否认当局目前的方针政策。
媒体都有个特色,那就是将自己的观点先强加给“人民、公众”或者人们,文章接着的一句话很有看点:不说经济糟糕,而说中国经济面临“重重”挑战,被粗体的重重给予了更多的画外音,然后就是“人们期待改革开放能够再次取得重大突破”,这一突破还必须是“新的改革红利”。所以说遣词造句都有吃奶的气力。
社论还是从十八届三中全会说起,褒奖初期的多项重大改革——“300多项改革举措”,并夸赞其范围、力度“前所未有”。然后如捧杀般称:“国人难以忘怀,决定公布后,赢得国内外交口赞誉。”
社论的“诗眼”随即展现出来:“长江黄河不会倒流”,这种暗引的修辞手法,并未点明是李的名言,所指含义何为。而就在中国民众唱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以李的多句名言暗讽当局的同时,质疑中堂之死、暗潮涌动的背景下,社论观点倾向民间,就有着果敢挑衅意味,同时呼应了标题中的“亟”。
文章逻辑也很严密,在党文化的承袭中,也称得上精品。实际上在肯定过去的同时,也补充了李讣告中没有的内容,那就是,党中央与李的国务院“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功不可没,就是“推出2485个改革方案”也值得讴歌称颂。字里行间都是没有李走不到今天,但却只字不提李,规避了敏感词。在给李的影子戴上高帽之后,社论笔锋一转,辛辣的表示,“民间观感与当年预期之间存在一定温差”。而存在温差的原因是李“长江黄河不会倒流”没能完全实现。
实际上,卒读第二自然段就能感觉到,在李死后陷入的困境——如果李死于意外或者是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那么民众借机营造舆论,反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就不足为怪,恐怕不得不反思,对“既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要敢于否定,恐怕才是出路。
我们接着看,社论公然在文中抨击“有些官员”,斥责其“口称的‘改革’,其实与决定精神背道而驰”。这一说法的“矛尖”指向最高层。因为能够“决定精神”的只能是...——这句话之后的一大段话更是如此:
“曾几何时,收缩性政策频出”。——这话看上去就是针对要亲自抓疫情之后的将国务院边缘化的党中央的一系列作为。文章接着说:“尤其是三年疫情中,微观干预过多,一刀切、层层加码现象严重,市场主体苦不堪言”,这一口气不但贴合“亟”也差不多有“讨武曌檄”的韵味了,与其我前面说的“天下苦秦久矣”相呼应。
“正面改革是改革,纠正错误同样是改革”——是劝勉,也是希冀。“市场主体迫切盼望一些部门与地方政府能够尽快拨乱反正”,这句话属于“你懂得”的那种笔调,纯属指桑骂槐:下面能拨乱反正就好了,如果深解,那就是鼓动下面,在“敢谏鼓”之前,让独裁者以铜为镜。
我说了,财新网这篇社论是玩转了党文化的立意之作,因此,结尾部分,社论“以子之矛陷子之盾”,将自己说的话端出来,渴望兑现承诺言论,名符其实的“不忘初心”,甩出“定心丸”,才能将杀死黑天鹅,困住灰犀牛。
问题来了—— 财新网这样的口气是为何——关于财新的话题
国内知名《财新周刊》是财新传媒旗下的财经新闻周刊,财新传媒创办人胡舒立有“中国最危险的女人”的评语,“财新”在中国大陆具有相当影响力的原因,在于其独家的一些新闻报导乃至解读,因此盛传胡舒立与王关系不薄,争议也就不断,胡舒立的敏锐视角也令人侧目,因此也有被打入冷宫的说法。
胡舒立的政治观点更倾向改革。
但实际上,财新传媒在2021年10月下旬就被处置过一次,在当时网信办公布的,最新版《互联网新闻信息稿源单位名单》中,财新传媒惨遭剔除。这当然与财新传媒在疫情期间的努力分不开。
因此,在目前的紧张状态中,反势力只能借助“中国民营媒体”管道发声。从这一角度说,“党内不同声音”也说的过去。而这一势力,正在构成对政权的威胁。
这也是独裁体制防不胜防的可怜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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